便是帶刺般的話語，江景燁不悅，可是已沒時間多言：

“跟我走。”

“呵呵，憑什麽？”林逸洲反問：“平時都不爭不搶的你今天還真是好興致，也來為了繼承人的寶座摻一腳？”林逸洲眼裏驟然湧現的陰暗使江景燁忽然明白，他們兩人之間那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已經愈變愈深。

遠處的人群已陸續追來，所剩的時間不多，也許今天不把他給強行帶走，他便是要和自己在這裏死倔下去了。江景燁對著空氣兩槍驟然出膛，然後迅速近身，沒想到林逸洲這回卻是一點也不反抗了，任由他飛快地將自己給鉗制。

隨後，他聽見了林逸洲的一陣低笑：“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日後，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如今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那可就別怪我了。”江景燁忽然感覺到小腹一陣酥麻，伴隨著一道劇痛，一抹閃爍的電光便消失在眼中。

071虛實真意29

冰冷的手術室內，刺眼的燈光打落在兩副微微相似的面容之上，一人已沈沈地睡去，而另一人還睜著眼，望著天花板似在發呆。

“你已下定決心？”

莫林再次確認，林逸洲一開始曾答應自己，有朝一日會把自己當作換臉手術的試驗品，可沒想到這另一具試驗品，會是江景燁。

“我決定的事情你不必過問。”林逸洲眼裏滿是堅決，“你不想完善這項研究了？”難得有身高、體型和面部基礎都相對匹配的人來做試驗，莫林豈會不要。他迅速改口：“哪的話，我高興都來不及。”於是給兩人分別註射了麻醉。

“呵，你這手術該不會失敗吧。”林逸洲帶著敢失敗就弄死你的神色問。

“你放心，你們又不是第一位試驗者，之前給那小女孩做的就挺成功。”如果說第一次手術是鋌而走險，那麽有了一次成功的經驗，他需要的便是更多的案例以及對這項手術的深入研究。

“你說謝惋晴？呵，那臉看著就惡心。”林逸洲想起了幾年前她勾結教官和糾纏江景燁的那副嘴臉，心裏滿是不屑。

“也別這麽說，她也是挺可憐的。從小就被親父繼母和姐姐給虐待，還被賣給了一個大她一輩的男人作為玩物，我只是，舉手之勞。”莫林一絲不茍地準備著各種器具。

“舉手之勞，所以在一場車禍中把昏迷的她和姐姐給互換了容貌，讓她們兩人從此交換了命運，真是變態。”林逸洲譏誚道。

“我可是一心一意的將生命奉獻給醫學，”莫林手握著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輕笑：“為了研究，我什麽都願意做。”

瘋子。林逸洲在心裏暗罵道，總之，能讓江景燁這害自己走上這條末路的罪魁禍首體會一下自己這些年的所受之苦，也就夠了。林逸洲勾起嘴角，於是閉上了雙眼。

當江景燁再次醒來，儼然已是躺在了街巷的一個陰暗角落，空腹一片叫囂。至於他為什麽會在這兒，想起之前林逸洲把自己偷襲之後發生了什麽，他一概不知。

江景燁拖著踉蹌的身軀，緩緩走出暗巷，忽然一束槍鳴驟起，兩發子彈徑直朝他逼來。

江景燁一個機敏轉身，而那道槍口卻隨羊腸小道緊追而至，數發子彈如彈雨般落下，江景燁摸了摸身側的槍，順著每個巷角反手回擊，不久，那串緊密的槍聲終於落下。

他走近去看那剛才那不留餘力地偷襲自己、此時已中彈身亡的人，察覺他是組織中的一個殺手，也是詫異。忽然，遠處的另一個方向又閃出了兩道聲響，幾束火光瞬間綻落在了空蕩的墻上，江景燁已迅速踱步，隱在暗角，靜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他朝空氣中開了幾槍，隨後移步，待幾人隨槍響的方向探去，他終於在墻上看清了他們的面目：又是來自組織的幾個殺手。一下午，他不知在走巷裏奔走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對方的人數，只知道一輪接一輪的暗襲永休不止。

終於，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走巷間流淌的血汙已經凝滯，數發熱氣已散的彈殼滾落在垃圾堆旁，江景燁放下了那把彈匣已空的槍，走出街巷。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人來人往，眾人不時向他投往議論的目光，他才警覺自己衣服上的血汙似乎與這裏格格不入，便自覺走往了偏處。

忽然，遠處LED大屏上的時間使他一怔，時間竟然距離海邊圍剿的那日已過去了十天。

這些日子裏發生了什麽，自己為什麽會淪落於此，他渾然不覺。心想，唯有先回到組織，搞清楚現狀再說。所幸口袋中錢包和手機都還在，他走上街道，欲要打車，這時，來往的車輛上玻璃窗所映著的臉，使他一滯。

他打開了手機畫面，將鏡頭翻轉，當屏幕裏映出的也是林逸洲那張充滿詫異的臉時，才察覺了事情的嚴重。自己為什麽會變成了林逸洲的模樣。

他止住了腳步，忽然明白了今天這一路被追殺的緣由。如果以這副面孔回去，恐怕是狼入虎穴，未免也太危險。於是他放棄了乘車，走入街邊的店裏買了些藥品和一身新的衣物，扣上帽檐找了身住處。

每到夜裏，江景燁總是感覺有人潛入，只能警覺地入睡。一旦夜裏有一點風吹草動，短暫的交手總會使人清醒了倦意，然後失眠到天亮，周身困倦。

白天出門，走在街上偶爾也會偶遇危險，只能從找上門來的人那裏搶奪槍支，以求保命，提防著被人暗算。江景燁身心俱疲，不知這種顛沛流離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又一場寡不敵眾的交火，江景燁負傷倚靠在墻邊，連包紮上藥的力氣都需要緩緩。他內心煎熬而感慨著，原來林逸洲近段時間，一直過的是這種日子。組織的繼承者所肩負的壓力，遠比他原想的還要更多。

他又想到，若不是林逸洲的父母在那場大火中身亡，也許林逸洲就不會走上這條路，過著這種日子......江景燁凝視著身旁一汪淺淺的水潭，忽然覺得水中倒影的那張蒼白的臉上此刻寫滿了委屈，這張臉的主人曾說要讓自己今後生不如死，如今，他做到了。

組織的研究室內，莫林凝視著墻上那幅巨大的監控畫面，又望了眼此時倚靠在沙發上操縱著無人機的林逸洲，心裏一片低嘆。

“看來，手術很成功。”莫林說。

“那是。”林逸洲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雙臉面無表情。

這神韻，配合著那冷若冰霜臉，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江景燁。莫林滿意地欣賞著自己雕琢的這件藝術品，林逸洲發現他正一臉癡態地審視著自己，立即掀起一片鄙夷的神色，莫林瞬間覺得：這欠扁的感覺，果然還是林逸洲！

這時，他們看到畫面上的江景燁已起了身，乘上了一輛出租車，他說的目的地使兩人一怔。

“他還真敢來。”莫林說。

“無妨，我倒是挺期待他看到這張臉時的表情。”林逸洲那張不屬於他的臉上，揚起了一絲微笑。

072虛實真意30

不久，莫林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什麽事？”

“教授，研究所附近的議會廣場現在多人受傷，請求支援！是林逸洲、林逸洲他回來了。”

“我知道了，這就過去。”莫林掛掉電話，朝身後的本尊微微一笑：“你的勁敵回來了，去收屍吧。”

林逸洲瞪了他一眼，現在沒出任務的無非是些暫留在基地的小啰啰，他倒是相信憑江景燁的本事現在還死不了，於是也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

莫林來到現場，傷者滿地狼藉，而江景燁已不見了蹤影。鮮血滴落一個角落，江景燁倚靠在墻邊，口袋裏的繃帶已所剩無幾。

他舊傷未愈，新傷又起，身體和精力已很快到了極限。他手捂著傷，踉蹌地走向了一個房間，掏出鑰匙，回到了他曾經所居住的臥室。

臥室被人收拾得和他住的時候一樣井井有條，而東西的位置卻有所變動。江景燁緊吞了一粒止疼藥，坐在床邊喘息，這時，門鎖卻忽然被擰開，他看到了自己的面孔攸地朝這邊走來，雙眼一片陰鷙。

“......林逸洲，”盡管對方沒有表明身份，他卻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被喚的人笑了笑，順手將櫃子上的藥箱給拿起。

“嗤——”傷口忽然被人狠狠一拽，給拽得生疼。江景燁吃痛地睜眼，林逸洲已給他的手臂纏上了一片白色，輕口咬斷繃帶。

眼前這張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臉，使江景燁已徹底明白這是林逸洲對自己的報覆。林逸洲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抗拒，瞬間加重了傷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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